2007-12-05

演奏藝術的真諦

關於我的幾個事實:
(一)二○○一年起,停止比較演奏版本,轉而將精力花在分析曲式結構和閱讀原譜上
(二)二○○三年夏天起,停止進入音樂廳現場聆聽音樂會
(三)數個月前,觀看了《巴黎不打烊》這部電影
(四)開始閱讀名紀錄片導演布魯諾.孟塞傑撰寫的《Sviatoslav Richter - Notebooks and Conversations》
(五)今天,在聆聽顧爾德的演奏多年後,第一次嘗試從音樂以外的媒介去了解其人與其樂:看了布魯諾.孟塞傑製作的《顧爾德的時光之旅》

2007-10-08

所有格

西方語文中有所謂的所有格,以英文/義大利文來說如「my/mio」、「your/tuo」、和「his/suo」,這些使用起來像是形容詞的單詞用途在於定義出從屬關係:接在其後的物品為其所指稱的客體所擁有。

中文裡則沒有這樣的區分,「我的」、「你的」和「他的」,與「漂亮的」、「開心的」和「淫蕩的」,都是使用「的」來作為仲介。不過雖然從字面上我們會以為中文的所有感/佔有慾不如西方語系強烈,但稍稍分析後,卻不難發現正是這種語詞上的模糊性,讓中文使用者的佔有慾更加顯著。

我也到了這個年紀,大部分的朋友們紛紛結了婚,踏入家庭,甚至有了小孩,在聚會中開始分為兩派話題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不過我漸漸注意到,朋友們在過去交往階段時指稱另一半時往往使用姓名或代號:「吉米」或者「阿娟」,但是婚後卻幾乎口徑一致地改為使用「我老公」或者「我老婆」,儘管同一批友人一直都知道「我老公=吉米」,而「我老婆=阿娟」。

2007-09-26

可溝通性

作為人類,我們對於成長過程中所取得的某些能力過於重視/自豪,而對於某些則過於輕忽/漠然。那些我們過於在乎的能力包括管理大型企業、攀岩、發表激勵人心的演說乃至於駕駛輕航機等,這些林林總總的能力乍看之下僅為少數人所有,但仔細思索後除了其稀少性似乎也就沒有任何在蓋棺論定後值得玩味的意義。而對於某些大多數人(表面上)擁有的能力我們卻將其視為所以然,而導致忽略了其侷限性與非絕對必然性,這些能力中最顯著的我認為是語言(溝通)能力。

聖經中上帝為了阻止(懲罰)狂妄的巴別塔建造者們,一揮手讓他們彼此間說起不同的語言,失去溝通的能力,少了工程上必要的協調,塔的建造自然也無疾而終。但是我常在想,即使是表面上說著同一種語言、可以互相傳達意見的同一群人,要真說總是能成功溝通過彼此的意見,還是顯得過於狂妄。

2007-08-13

絕.對.清.醒

「有件事情要先跟你聲明,在我高潮之後所有的柔情都會是假的,都是出於禮貌和體貼而裝出來的。」

我停下手邊進行到一半的愛撫動作,像是做出全壘打預告一樣似的說出這段話。像是從慵懶的午覺中被不速之客吵醒似的,她掙扎著睜開迷濛的雙眼,盡力看著我,眼神中透露著疑問夾雜著些許錯愕。現下的她似乎並沒辦法立刻從過去與其他男人的經驗中,找尋出與可以與我這段唐突的話相對照參考者。於是她有點慌了手腳,就像滿心以為即將與愛著自己的老富翁共結連理時,突然接到對方律師送來給自己過目的婚前協議書。

2007-07-17

《諾弗勒在北義》自序

「在未來每個人都有機會成名十五分鐘。」

這是普普藝術大師安迪.沃荷在一九六八年留下的名言,當時各種媒體逐漸成為製造知名人物的工廠,大師因而脫口而出這句諷刺語。十一年後,媒體製造並摧毀新鮮事物的速度和幅度有增無減,大師因此更自信地宣佈:我在六○年代的預言成真了!

不過如果沃荷大師能再多活二十年,看到現代媒體操作方式的他,只怕也會被自己的高瞻遠矚給嚇出一身冷汗來!

在這個網際網路的時代,成千上萬的網路創作者(甚至只是一介使用者)以前人無法理解的速度迅速走紅,然後再迅速消失。過去我們常用潮起潮落來形容人事的變化,現在所謂的名聲則是以半光速的速度在同軸網路電纜間迅速堆起,然後又瞬間瓦解。在這個半光速的名人世界中,有集體演出飛龍在天無厘頭版的大學學生,有用隨手寫出的病毒癱瘓半個亞洲網路的內向工程師,有自信遠遠超越外表的內地姑娘,有在眾目睽睽下於校園中蹓鳥的大男孩,有潛心鑽研信用卡紅利辦法漏洞的高知識份子,有把某個重要臟器留在地中海某地的某晶圓大廠工程師。

2007-06-25

只要是女的都可以?

「對男人來說,上床的對象是不是只要是女的都可以?」無數的現代男女們這樣問著對方和自己。如果從道德或社會學的角度來探討越分析越混亂的話,其實達爾文的進化論可以幫我們解惑。

進化論告訴我們所謂的演化並不是生物適應環境的過程,而是環境淘汰生物的過程。這個過程中基因突變扮演了相當重要的角色,當一個物種原本的生存環境發生劇烈變化時,因為突變而具備有某些特徵的少數,將有機會應用那些特徵試圖在新的環境中生存下來。因此演化是一種後驗的理論,與其說某一物種為了生存演化出某些特徵來,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該物種因為具備了該種特徵,而得以在幾十萬年的淘汰賽中存活下來。同樣地,在這漫長的演化淘汰賽中生存下來的人類,其具備的某些特質應該是當初幫助人類在嚴峻的自然環境中存活的重要關鍵。

如果能夠認同到這點,那麼我們就可以進行接下來的論證。

2007-04-30

純粹的美

常有人問我到底在追求什麼,有人開口問,有人用眼神問,有人透過對我日常的申論默不作聲來提問。也許在大家眼中,我是另外一個遲遲無法取得容易定義的成就(金錢、地位、婚姻、事業),而透過閃爍其詞或高談闊論來填補空虛感的人。不過我自己很清楚(尤其是年過三十後)我要追求的東西是什麼。

是「美」——而且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純粹的美」。

這自然不是個適合和週遭的非利士人討論的主題。就像叔本華所認為的,在終日孜孜於追求實務的過程中,非利士人失去了掌握實質的能力。當一個討論的中心無法被量化或具像化時,有禮貌一點的非利士人會蹙眉欲言又止,好奇心強一點的會打斷我的話提出自己單方面的定義,粗魯一點的則迅速擺出防衛姿態(儘管連我都還來不及擺出攻擊陣勢)丟出一句︰「你是不是受過什麼創傷?」之類的軟弱建議。

2007-04-06

「書名是什麼?」

近來總是這樣,聽到我要出書的人總是脫口而出地問道:書名是什麼?當得不到他們想要的答案後,第二個問題自然而然地是:裡面寫些什麼?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兩個看似無心的問題困擾我的程度,其實比困擾他們的程度要嚴重多了。

出自於本能的抗拒,我一直沒辦法決定要給予這本書一個標題,適切於內容的標題們看起來缺乏美感,符合我的美學口味的標題則無法呼應內容,不管使用那個標題好像都注定要後悔,我彷彿已經看到自己在書店中看著架上的初版印刷一邊虛榮著一邊渾身不自在。而今天終於收到的合約書上更是大剌剌地破題:甲方願將「╴╴╴」(下稱本著作物)全球中文版獨家出版權依下列雙方協議,專屬授與乙方——就好像有位律師用他那混濁的雙眼透過老氣的金邊眼鏡看著我地說著:如果你不趕快取個名字,你這本書在法律上就不存在喔!

2007-03-01

不願面對的真相

大三那年我和友人在台大創立了台大英語演講會,今年是我在Toastmasters International這個以訓練個人演講和領導技巧為目的的非營利性教育組織裡的第十個年頭。在這段期間,我學到了各種演講的技巧:演講組織、聲調變化、手勢、如何有效的使用幽默等,我也多次參加演講比賽,並取得一定的成績和認同。這些自我成長帶給了我相當的成就感,因此我也一直樂於協助更多的新進會員在演講技巧上取得成長。

不過就在我演講技巧越來越高明,演講稿越來越精采,控制聽眾的能力越來越高超的同時,我有時候會隱隱覺得:真的有必要這樣努力經營,才能讓我想傳達的訊息傳達出去嗎?如果非這樣不可,那麼是否代表這些訊息對我的聽眾而言並不是緊迫而必須的,以致於我必須採用各種技巧讓他們心服口服?有沒有不靠任何華麗的演講技巧,單靠主題本身,就能將訊息準確而有效的傳達給聽眾的場合?

在甫獲得奧斯卡最佳紀錄長片的《不願面對的真相》中,前美國副總統——或如同當事人在演講開場的自我嘲諷所說的「曾經是未來的美國總統」——艾爾.高爾回答了我這些問題。

2007-02-05

有時候我這樣寫作

有時候我這樣寫作:我記下一堆在心中雀躍不已的想法,花點時間把它們組織成稍有結構的樣子,然後用文字編輯軟體的取代功能,把所有的「我」置換成「他」,或任何我一時起意所決定的名字。一開始我並不是很確定為什麼我要這樣做:也許是對自己的論點沒信心,所以膽怯地把責任轉嫁給一個讀者其實都知道在指涉誰的第三人稱;也許是覺得用第一人稱說教意味太濃厚,透過第三人稱拋出咄咄逼人的說辭,多少有那麼一點柔化的作用;又或許是我不想和閱讀這些文字的讀者距離太過接近,第三人稱的視點可以讓我有點駝鳥地以為已經拉開一段距離。